St. Isreal
无畏
我一直觉得我怕的东西很少。
这应该不是什么错觉。不怕黑,不怕一个人,不怕打雷,不怕蟑螂,不觉得有鬼。高中时被半人高的大狗追,怕了它一段日子,现在好像好了伤疤忘了疼,也不怎么怕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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在缅甸的两周我其实过得相当难熬。和一个不知道怎么相处的人相处着,有次气得差点把单反扔到地上。回来之前有一天休假,那天我猫在仰光的酒店里啥也没去,写好了遗书交给好友们备份。然后我无比坚信我回程的飞机会失事。
飞机起飞前我已经想好了放进黑匣子的纸条该写些什么。没时间写也没关系,反正遗书已经完备。然后我坐在椅子上——还是三个座位的中间一个——开始偷偷地哭。
我哭得很隐蔽,但大概旁边的人都发现了。想必挺惊悚的。我右面的姑娘没有搭理我,我左边的大叔过了一会儿,开始安慰我,说你很少坐飞机吧?我一开始的时候坐飞机也特别紧张,坐多了就好了。
我倒不是很少坐飞机,但我当时顺理成章地装作我没坐过几次飞机,和大叔聊起天来。
聊着聊着就起飞了。
从仰光回北京是要在昆明转机的。大叔在昆明就下去了,我一个人经受了第二次折磨。
后来当然我就回来了。现在坐在这里打字。
我对这事的感想完全不是中二病二十四岁也会犯之类的。
只是觉得,我以后真的不能和接受不了的人一起共事了。会没命的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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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还怕电梯,怕电梯的底会掉下去。
所以进电梯的时候,都会站在靠边处。有扶手的话,一般就会搭着扶手,底真掉了可以马上抓住。另外,不知为什么觉得镶镜子的电梯尤其危险。
有天晚上,我梦见我给哨子打电话。
他接起来,是在电梯里,旁边叽叽喳喳一群女孩子在说话。电梯里信号很好,就没挂。
电梯忽然往下掉了一层。
一厢的女孩子尖叫起来。哨子跟我说着“没事,电梯掉了一下,没事了”,然后安慰了那些女孩子几句。
然后电梯一下子又掉了一层。
女孩子们又尖叫了一次。哨子跟我说“怎么回事”,然后电话没挂,可能是想去停下电梯或者按个呼救之类。女孩子们嘈杂了起来,显然有些惊慌。
在我还没来得及产生任何恐惧感之前,电梯又掉了。
女人们的声音持续不断地叫着,一直叫着,逐渐夹进了绝望哭号。不知觉间我在电话这头,也和所有的女人一起尖厉地撕心裂肺地嚎起来。
哨子说着“不可能,没事的”,声音始终很镇定。我知道他在努力做着什么。但我停不下哭叫,因为我知道电梯已经下坠将近一分钟了。
最后也没有什么巨响,电话就是啪的一声断了。
我登时醒来,约是四点。
我开了手机,给哨子发了个微信,才睡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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从缅甸回来之后,又坐过很多次飞机,起飞和降落的时候心里仍然有点怵怵的。
不过也可能就像那条追过我的大狗一样,怕着怕着,也就不怕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