St. Isreal
跑题版谈论时事。
缘起是救援复旦学生导致民警张宁海坠崖牺牲事件。
我常常想为那些正在自己身边或不远处发生的事说些什么,但每每不敢说。因为,作为一个普通的中国在校生,我不信任媒体。现在我们的状况是,感性一点你可以去信任何一种媒体,包括猫扑天涯;理性一点你可以不信任任何媒体,从BBC到Newsweek到RM日报,你觉得所有媒体都偏颇。
我差不多属于后一种。所以我常常倾向于不发言,因为首先,我不能肯定自己看到的是真相。我们老得去靠自己的知识和常识去判断眼前的消息是真是假,而糟糕的是,永远没有人给你揭晓正确答案。
更何况,我们看到的消息往往是二手的——用种不好听但是接近现实的说法——添油加醋的。无成本的网络消息传播能使星星怒火迅速燎原;这种传播有杠杆效应,140字为支点,微博群众能跷起地球。——到了这个地步,另一方的话语权往往已完全被大众剥夺。我相信他们往往都罪当万死,可是现代的审判方式,真的不是一句话也不让人说套个麻袋就把人扔到河里。
说回“黄山事件”。
问题确实不在大学生该不该户外探险,民警该不该出救,甚至不在事发现场被救者的冷漠——最后一条,我认为还是个别现象——起码我希望它是。问题在后来出现在复旦论坛上的诸多“过分理性”的观点。其中有一条是这样的:
“黄山事件”的根本原因在于公共品的提供和个人自由的矛盾,也是中国收入差距扩大必然经过的阶段。
不讲这论证有没有合理性,这种冷漠的态度本身就成为了众矢之的。我多少能理解这种冷漠,因为多年前的我也抱着这种冷漠——知识分子,尤其是被大众称作精英的那一部分人,尤其以冷漠著称。我们的本意不是变得这样冷漠,但,我们确实曾多年长于讲授西方科学而短于介绍西方哲学(若说本土的科学和哲学的话,二者都短)——结果就是,萨缪尔森先生那句An economist must be cool-minded and warm-hearted,前半句过多地被强调,后半句则永远被遗忘了。
房产价高有人论证它的必然性,两极分化有人论证它的必然性,收入差距扩大导致民警摔死,现在也有人论证它的必然性。既然是必然发生的那么就无足为怪;既然是社会发展必经的一途,既然总需要一些人来构成死亡率数字,那么就让他们去。
可是,孩子们,你们中那些自称学过经济学的孩子们,知道库兹涅茨曲线为什么会出现拐点吗?国家发展的过程中,贫富差距会扩大,但是到一定程度后,会逐渐缩小。为什么会缩小?那不是必然的,是因为有人认识到“不应该让它继续扩大”,所以采取了再分配措施。
必然性确实是那些按原样发展下去一定会发生的事情。而可能性却指的是,我们可以通过举措,改变必然性。
你们觉得农民工的遭遇都是必然的?腐败是必然的?官黑勾结中的迫害都是必然的?开车撞翻一个姑娘下车再捅两刀捅死,也是必然的,因为小概率犯罪也是必然得有人来实行的?
好的,现在我们知道中国为什么保持原样,甚至我们这群首当其冲的受害者都没有推动一场改变。因为我们默许了必然性将我们的生活驾驭,而彻底遗忘了我们身上的可能性。没有变革,是因为我们自己,甚至对我们自己都冷漠。
我们无视自己的梦想,屈从于保研机会,屈从于房贷车贷,屈从于公务员福利。我们自己也是必然的一部分,哪怕千千万万人在心中呐喊着痛苦,也仍将自己的身姿平伏于现实之下。
这就是我们这一代人的故事。
很久以前我在这个bo上提过预期的自我实现。Self-fulfilled expectation. 大家还记得吗?
最后是一个技术框架下的阐释。
获救18人中,有一人在公开信中称“作为经济学学生,比起道歉,我觉得更该做的是思考自己能为张宁海的家庭做些什么”。
是的,孩子,像你分析论证的那样,你能做得很少。但你能做的头一件事,就是道歉。
你是经济学学生你该知道,为他们捐款、提供社会声援与向他们道歉,不是替代品,而是互补品。如果你需要一个理性假设框架下的经济学答案,那么比起非此即彼的选择,你应该做的绝对是先道歉,再募捐,再坚持义务服务。
你的目标是让张宁海的家庭效用最大化吗?告诉我,是吗?说到这里我忽然觉得是我错了。理性人假设是你自己的效用最大化。好吧,是你对了。错的是我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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